压了好几天的雨在这个夜晚终于完全释放，雨水倾盆而下，白火倒在泥泞的水洼中，狼狈无比。
倒塌的房屋里，猛地跃出一人，和他干瘦的身体完全不同，矫捷得像一只猿猴，手中的铁锤缠绕罡气，直直朝白火砸来。
轰！
磅礴的气劲成冲击波爆发开来，夹杂着无数水花向四面八方扩散。
及时躲开的白火，耳边嗡嗡作响，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倒飞出去，撞在篱笆墙上，滚了几滚。他猛地咳嗽一声，鲜血伴随着碎肉咳了出来，内脏已经严重受损。
“生命力顽强的嘛。”
老张头老实巴交的黝黑脸上满是兴奋地笑容，他舔了舔嘴唇，慢悠悠朝半死不活的白火走来。
白火试着往后缩了缩，却是没有多少力气了。他其实早就想用降临符召唤酒鬼老头了，但看到小纸人们都被淋湿失去战斗力后，才猛地想起：
那降临符也是符纸做的！上面的墨汁怕是被水一淋就完全不起作用了！
若是从裆里掏出来没用，反而被老张头趁机再来一锤子，那就真玩完了。
事实上，现在降临符老老实实待在白火裤裆里，他都怀疑会不会被水淋着失去效果，只能寄托于金缕丝织成的内裤防水一流。
“你一个黑道高手，干嘛非要无聊当个看门老大爷？”
此时白火已经没力气往后缩了，索性双手撑地，仰着看向老张头，吐槽着说道。
老张头一愣，仔细看了看白火。虽然是黑衣人打扮，还蒙着脸，但这瘦小的身材还是认得出来的，他停下脚步，嘿的一声：
“是你这个小娃娃啊！上次被我警告，居然还敢插手这事。”
“我也没想到你一个邪道高手也会做这种事。”白火苦笑着道。
老张头嘿嘿一笑，“当初我被正道追杀，迫于无奈才隐姓埋名躲进长藤学堂，后来发现当个看门大爷也挺有意思的，就索性不走了。”
“那你为何要陷害那些学生？”白火又问道。
老张头一怔，诧异地审视着白火，片刻后，悠闲地转动手中的铁锤，赞赏道：
“你知道得还真不少。”
“我只是大概猜出来，学堂里有个高手每隔几年就会弄些事情，折磨一些学生，或者说是考验，反正最后结果都是死。可是这样？”白火笃定道。
“大致没错。之前有个学生，我便是给他写了封信，上面全是他同窗的名单，给他说上面的人会挨个挨个死，除非他自杀。连着死了几个人后，他终于承受不住，吊死在学堂里。
“还有的学生，看上去善良、正直，所有的美好品质都在他们身上体现。所有我把他们都困在一栋楼里，告诉他们，只有一个能活下来，然后看着他们自相残杀……当然了，最后活着的那个也被我杀了。”老张头像是难得有人能倾听，很是得意地说着。
“人性考验？”白火诧异地问道。
“不错！”老张头赞叹一声，“引导天之骄子们走向黑暗，是多有趣的事儿啊！”
你特么怕是个变态吧……白火呵地一声，面无表情道：“那你还不如给他们服毒，告诉他们三日必死，然后看看他们这三天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来。”
“这……”老张头惊了，赞不绝口：“这想法真是不错！”他上下打量了白火两眼，也不知是白火蒙着脸他能看到什么，老张头居然说道：
“小子，要不你跟我混吧，我觉得你和我是同道中人！”
我不是，我没有，你瞎说……白火气得笑出声，咳出大口鲜血，在面罩里很是粘稠，这感觉真心不好受，
“好啊，你告诉我那女孩儿是谁杀的。”
“好啊，我告诉你。”
老张头笑呵呵说着，猛地一挥铁锤，罡气形成巨大铁锤模样，横扫而过！
白火撑着地的右手也是陡然一挥，白光忽闪！
老张头脸色顿时一变，危机感直上心头，铁锤随即转向护在身前！他担心白火有什么拼命的手段，才用语言诱导他放松警惕，若是以伤换伤倒也无妨，只是白火这一挥手，他便感觉到死亡的来临，以至于不得不防守。
铛！
噗！
鲜血从老张头的身上滴落，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。只见那罡气已经被击穿，铁锤上出现一道细小的口子，像是被什么利刃整齐切过。
而他的脖颈处，是一片满是裂纹的细小刀片！
咕噜咕噜……
老张头试着张嘴，鲜血从他口中漫出，却是听不清在他说什么。他身体一晃，倒在地上。
白火无力的笑了，灰色的眼眸变成漆黑，他终于不再强撑，直挺挺倒下。
磅礴的暴雨淋在他身上，打得他生疼无比，小半个身子都浸在雨中，手脚冰冷，眼皮也沉重得想要闭上。
他不断咬着舌尖，手指一直掐着伤口，让自己不陷入沉睡。但是他此时已经重伤得站不起身。
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。
忽然间，他感觉到雨水好像变小了。
错觉？
白火尽力睁开眼睛，他看见了雷鸣电闪的夜幕中，出现的一抹红色。
那是一把鲜红的雨伞，以及漂浮在半空，面无表情低头凝视自己，皮肤白皙如美玉，精致得像是瓷娃娃的女孩。
几秒后，红泪弯下腰，把手中的伞递给白火。
啥意思？白火茫然了一下，试着伸手接伞，却根本无法做到。
红泪又想了几秒，索性把伞收了。于是她也不再漂在半空，红色的绣花鞋踏在地上，溅起轻微水花，鞋子顷刻就是湿透了。
这是作甚？
随即，白火便感觉天翻地覆，再回过神时，他已经在红泪的背上。很是清晰地感受着身下瘦小纤细的身体，鲜红衣襟传来的丝丝温暖，他顿时懵了。
想到虽然同样是十一岁，但自己好歹是一米六多的个头，红泪才一米五多，她这样背着，怎么看都觉得这姿势不太正常。
“你们恢复后自个儿回来，别让人注意到。”临走时，白火朝着已成废墟的小屋喊了一声。
因为两人贴得很紧，雨实在太大，甚至于红泪的身体也完全湿透，但从她身体里传出的温暖一直在白火身上游走。
白火知道，这是人家用内力给自己取暖。
只是两人一路走来，都变成了落汤鸡，偏偏什么交流都没有，就显得很是尴尬。
白火想开口啊，但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，甚至不知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豪侠是怎么想的，两人明明是萍水相逢，居然会……
“你该等我的。”
耳边传来平淡的声音，胡思乱想的白火一怔，看向瘦弱的女孩。从侧脸看，湿透的发丝紧紧贴着白皙微圆的脸，眼眸平静无波直视前方，步履都没有丝毫变化，好像刚才的话并不是她说的。
我是不是听错了？白火不敢确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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